下有一双🐟

伤心南浦波,回首青门道;记得绿罗裙,处处怜芳草。

【阳春烟景十二时辰丨辰时】折杨柳·改

*上一棒 @不可食用深海鱼籽酱  下一棒 @辋川积雨 

*听了喜羊羊与灰太狼的《小时候》,忽然泪目,忽然emo,遂改之。

*改之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原版的灵感来源或者说是线索太地狱了……白配紫到底做错了什么!

*拆毛衣改手套系列……所以我以后再也不霍霍喜羊羊与灰太狼了!一个比一个离谱,所以应该玩演员梗吗()

*就像苏西喜欢扮演护士一样!()

 

三日临流杯池,依东堂小会。

算来是年年有今日,岁岁有今朝。

可是兄长在哪里呢。

那年……

天上的白云是白的,道旁的野花也是星星点点的白,司马丕平日爱扮作道士模样,一身道袍自然也是白色的,在司马奕眼中,正如一片雪中白梅似的。

不对……这个时节哪里还有梅花,这么说真不吉利。

温软的春风就随着马蹄声扑在他的脸上。

“千龄,看路……”

“抱紧,不妨事的——”

四周的景致白雾样的一片,可是真实的么?司马奕不知他平日里文弱的兄长怎么敢一手持着麈尾,一手握着缰绳,带着他策马奔驰。

该不会是用了最后的一点……那个叫什么来着?总之他听说人在年龄小的时候有和动物沟通的能力,可是长大后就没有了;想来他们二人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,却恍然像过了大半辈子一样。

所谓人生如梦——不,司马丕的声音明明那么清晰,这不是梦。

司马奕从记事起,司马丕便要他喊自己“千龄”。

千龄,是父亲赐予他的名字,浅白却含着一种至深的祈愿。

司马衍是很喜欢这个孩子的,为他取下这个表字,祝他长生。谁又不是这样呢?就算是神通广大的诸葛孔明,也仍然有这样的质朴的期望,将那一份舐犊之情藏在子辈的名字里。

可司马丕只拥有那一份温暖却有始无终的父爱。那时候他毕竟还是太小太小了,什么也记不得,但他知道,父亲是喜欢他的。

司马丕刚会走路的时候,总喜欢趴到司马衍的书案边上,静静地看父亲写字。写的是什么,他不认得,但因为司马衍很擅长书法,那一个个小字轻巧灵动,就好像被赋予了灵魂一般。在司马丕的眼中,那是一种多么奇异而瑰丽的符号啊,  而它们正是出自父亲的手。

想着想着,司马丕也伸出小手,想要试试自己能不能也写出这样的东西来。司马衍便微微笑着,把手中的笔向他递过去,可是稚嫩的手指不仅握不住笔杆,反而被墨汁染了一手,司马衍原先写在纸上的字也被他抹得不太清楚了。司马丕不知道该怎么办,便低下头,吮着手上沾到的墨,苦涩的、有点清香,像药味……?思索间,他已经被父亲抱在怀里了。司马衍既不气也不恼,只是轻轻地抚着司马丕柔软的头发,笑他像只窥砚的小墨鼠。

他们又重新铺了一张纸,司马衍把司马丕的小手握住,教他写:

千龄。

千龄是丕儿的字啊。

那两个字的含义是渺远而空旷的,不可捉摸,像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谶语:

千龄兮万代,共尽兮何言。

那名字中的祈愿分明带了些悲凉与哀凄。

可是司马丕当时还看不懂,只知道“千”是很好写的,“龄”这个字笔画很多,墨要更浓一些——味道依然是有些清香的药草味道。

这算是一种铸定式的记忆了,之后发生了什么事,司马丕早已记不得了,可他仍然能从父亲写的字中,辨认出“千龄”这两个字来,仍然是熟悉的墨香味,    只是药草味浓得化不开,扰得他年幼的心也开始不安起来。

这……说的是我?

司马丕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,只记得之后自己就被人抱了出去,然后父亲对他说,小千龄啊,要照顾好你弟弟……

后面的事情便再也记不清楚了。

“千龄,千龄,你说的地方,就是这里了吧?”

“好……”司马丕示意马儿停下,转身提醒司马奕,“小心点啊。”

马儿自顾自地,循着溪边,寻找好吃的苜蓿,跑远了。

两人先是依了节令,在溪水里洗了脸,却偏偏不巧又被那风中飘的柳絮迷了眼睛,只得再洗,司马奕顺手牵过司马丕宽大的袍袖来擦脸,他也不怪,笑着看树上青青的柳叶:

“这是桓元子的柳树吧!”

当然不是。

“什么,为什么不能是魏文帝的柳树呢?”司马奕反驳道。

那就更不是了!

以后,还会是五柳先生的柳树,可是柳树只是柳树,就像他们只是他们,在这个历史舞台背后的他们,再普通不过。

千龄眇眇,未堪艰难。是叔父和兄弟为他们扛起了重任,可司马丕也还有对父亲的追念与孺慕。

他那么疼爱这个只比他小一岁的弟弟,一半是因那同气连枝的情谊,一半是因为父亲对他的嘱托啊。

父亲对叔父最好,这是司马丕所知道的,若是自己,也能够这样就好了。

司马奕长得多像他啊,早上一起照过铜镜时,就是想着若是扮成对方,也不会让人轻易分出来。可是性格却并不太像——大家都知晓司马丕温柔仁爱,却比他父亲少了几分强气,而司马奕的的性格,只如一潭沉水般,更多了些疏离感。

不像便不像,司马奕为今日特别打扮起来,司马丕也夸赞他。

可是司马奕看着柳树,再看着司马丕,然后用一种奇怪的调子唱起诗来。

轻举乘浮云,倐忽行万亿。流览观四海,茫茫非所识。

彭祖称七百,悠悠安可原,老聃适西戎,于今竟不还……

曲子选得奇怪,丝毫没有唱出它的本意。竟把一首崇尚儒学经典的诗,生生唱出一种如祭礼般,对于生命中未知的祈求。

他的字是延龄,不如千龄那般直白,只是读之更绵柔了些许。

他的父亲曾称他“小晚生”。

晋人自称其子为晚生,偏偏一个“小”字,直生出无尽的怜爱。

怜爱中也同样带着悲戚。

“延龄!你这是……以后想写诗么?”

“不可能作出来的。”司马奕空洞地望着前方,幽幽地吐着字句:“甚至不像千龄写的字好,还可以抄诗……”

“但是这首诗,与我的名字押韵。”司马奕补充道。

司马丕不解,但也陪着他坐在树下听他唱,一直唱下去。

大概这是司马奕第一次唱诗。

他一辈子就唱过两次,最后一次唱的是曹毗为司马丕写的悼词。仍然用这种奇怪的调子,小声地、压抑地背着人唱,一遍又一遍。唱完,便把文稿投入火中焚了。

祭辞大都是溢美之词,可在司马奕眼中,却是真切之至。他想,二十四年里,虽然心中有感,却从未同等地向司马丕表达过这份棠棣之情。

那时候他是什么都有,现在却是一点一点地,什么都没有了,连当时和兄长一起周济穷人的袁真也没有了。

那时候他的确可以称得上什么都有。

那年柳树垂下一片绿荫,伸出手去,就可以触到那柔枝。

司马丕望着远处的天空静静地想,又自言自语道,“我长大以后,会成为像父亲一样好的人吗?”

“会的。”司马奕小声呢喃道,下意识地把司马丕的手抓得更紧了一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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